厦门 | 我安静地老去,在阳光沙滩海浪里

2017年在厦门的旅行,本来发在了公众号里,公众号注销了之后没有再费心重新找插图了。
2017年对我来说是重生的一年,如今回头看,虽然觉得有些矫情,却也不免莞尔。
毕竟那些都是我曾经历的活生生的故事和感情。

2020.08

Preface

这场旅行实属意料之外。出发之前还思考了好久要不要去,毕竟,对我而言,在旅行的过程中更偏好看山河壮美,日月星辰。自己肚子里的墨水不够,没有向导解说,看过再多历史文化的遗迹也不过是走马观花。但毕竟用了大半生的时间一路向北,难得有机会突破一次行走过的版图的南疆,更何况遭遇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变故和一周辛苦的工作之后,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去呼吸一下全新的空气,或许也是好的。

说来惭愧,走过了那么多地方,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回顾旅行的细节,然后把它们化成文字,轻轻地敲出来。去年十一去的额济纳,今年五一去的库布齐,大漠黄沙落日繁星,满心的震撼总是急切地欲表达,却又因为自己天性的疏懒而不了了之。到底是遗憾的。

或许这一次,写下这些东西,也只是因为自己疏懒着不愿去做Todo List上那堆繁重的任务吧。但我想,也和夏令营时碰到的那个热爱文字的高三姑娘不无关系。在她身上,我看见了当年那个仍会做梦,大言不惭地说要做“科技时代的游吟诗人”的自己,也就愈加看清了若干年后这个一身狼狈,活得满是丧怨的自己。

不久之前和某人说过,倘若当年的自己知道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大概会宁愿死在2015年的夏天。

或许那一年的夏天,她真的死了,抱着天真的理想主义和去古丝绸之路朝圣的梦死掉了。可就算一切都无可挽回了,我至少要夺回做梦的能力。

好啦,矫情完毕。

一 出租车上的人肉广告

漫长的车程是无处安放的睡眠最好的暂住地。从6点10分坐汽车出发,再转乘动车,抵达厦门北站时已是8月12日的早晨九点半,晕晕乎乎地捧着尚未完全清醒的脑袋下了车,和南方一如既往炽热的阳光撞了个满怀。大家攥着手机的行程单,继续转车先去厦门站寄存行李。

到底是孤陋寡闻了,拿到BRT的车票时还有些惊奇,小小一枚圆圆的车票,让人忍不住担心一个不留神就会从指缝间溜掉。在厦门北上车的人还不算多,坐在车座上继续昏昏欲睡。车窗外没有见过的高大的热带植物懒洋洋地随风招摇,我满脑子都是Almost Lover里的那句歌词“Palm trees swaying in the wind”。

一行人中我们几个不准备寄存行李的先打车前往吃饭的地方。“湖滨中路的小眼镜大排档”。司机师傅一打方向盘,操着南方不标准的普通话跟我们吆喝开来了:“哎呦,那地方啊,特别难吃。现在谁还去那里吃东西啊。”

车上的几位心里俱是一惊,暗暗道难道要被坑了?大家沉默不言,只有坐在副驾驶上的队长战战兢兢地尬笑着接上对话:“那师傅您说去那里吃好啊。”

“XXXX(名字我已经忘了)。去那儿吃的人少,但是也比这家好。”

大家继续尴尬赔笑,司机师傅仿佛还没过瘾似的,继续黑我们要去的那家店:“……大厨没能涨工资都跳槽了,现在他们的菜啊,都是切菜的伙计炒的。”

好在路程不远,骂骂咧咧的司机师傅很快还是把我们在小眼镜的那个路口放了下来。和前面那车的小伙伴一交流,发现两辆车的司机师傅跟串通好了似的,拿的都是一样的剧本念台词。

平心而论,其实除了部分菜肴用料过猛导致口腔细胞失水过多之外,倒也没有司机师傅说的那么糟糕。水果馅饼很好吃。海蛎煎虽然吃不惯(怀疑自己是不是东南沿海人),但是入口没有腥味,鸡蛋柔软。痴迷喝汤。不过我自己并不是个美食狂热爱好者,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好吃之处。

韩爸爸语重心长地教育我们,在厦门绝对不能听出租车司机瞎说,他们安利的店都是给了提成的。我们恍然大悟,拿小本本记了下来。

二 婚纱照与小资情调

斗西路一带充满了热带风情和小资情调。看着行程单上写着的“厦门老巷”,自动脑补出来的是南锣鼓巷那种人头攒动的可怕场景。但这里静谧到让人不由自主地要放慢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什么。总是会不小心闯进拍婚纱照的摄影师的镜头里。化着浓妆的准新娘穿着洁白的纱裙站在烈日下,涂着白漆的欧式庭院小门,茂盛的蔷薇之类的植物投下阴影。

循着门牌号才找到“不在书店”,小小的高悬的门牌藏在了绿荫里。店里人不多,随意扫了眼书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吸引我的书名或装帧。屋内的装潢适合拍好看的照片,但大概也仅此而已了。唯一吸引我的是墙上镂空的那句“Vivien isn't here”,总觉得这里应该有个故事,但并没有找到介绍,也并没有兴致去问店员。我想有些东西,也许知道了还不如脑补的美好。

小绿柜子里有各种语言的书籍,这些是我唯一随手翻了翻的书,记得有一本貌似是德文版的托尔金的书,当然没有看懂,只是封面不知为何让我想起《尼伯龙根的指环》。书店很小,说不上真的喜欢这里的氛围,可能我自己的气质和这里的小资情调还差得远吧。脑子里构建起来的最美好的书店,应该是那种地上桌上椅子上都堆满了新的旧的书,也不必分类,可以随性地坐在地上随手拿起一本读,或者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翻找着自己喜欢的书,困了就随手把书扔在脸上睡一觉。当然并不会真的有书店这么做,也许我只是在脑补自己未来的书房。

和同行的小伙伴坐在一起读了一会儿店里的留言簿。纸上或端庄或潇洒或潦草地记着无数人无数的没人关心的细碎心事,“我在不在,你在哪里”,口号般嘹亮。唯一触动我的,是一个落款“Cindy”的,用黄色的荧光笔写的大大的一个“等”字。慢慢地咀嚼着这个寂寥又苦涩的字眼,不免想起很多事情。“等待和希望!”前一天和妹子聊天的时候,我往聊天窗口里扔了《基督山伯爵》里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宽慰自己。

我总觉得该在这里写点什么,但是到了又无话可说。该说的都说给自己听过了,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期待着发现这行字的。于是可爱的美院小姐姐在留言簿上画了我们一行九个人,其乐融融的大家庭。

屋内太逼仄,还是在外面的小院子里逛了逛。满院子的植物在盛夏的阳光里生长得热烈,一只猫咪躲在长凳下午睡,有报喜斑粉蝶翩翩地飞过来。这里安静的像时间都凝固了一样。

书店过后是咖啡店,32/HOW。32是门牌号,HOW则不明所以。坐在一间油画似的小屋子里,喝茶,或者喝咖啡。菜单上有一行写着“加拉帕戈斯”,不禁莞尔。旁边一个小姐姐在读《人类简史》,同行的志国爷爷在读莎翁全集。文艺得很美好。后悔因为嫌太重没背上我的书,不然也可以在那个冷气不太够的屋子里打发一会儿时间,所以只好再出去吹吹热带的风。在门口的金属塑像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和这种空白的时光一样没有任何意义,只等风吹日晒雨淋和日后的重新喷漆抹去它的存在。

厦门是个很适合发呆的地方,我一边发呆一边这样想。

三 太多匆匆抓不住的风景

去南普陀的出租车上,出租车司机责备我们下午才去,心意都不诚了。佛祖和菩萨大抵是会喜欢勤奋早起去向他们祭拜的信徒的,可我觉得,有心向佛的人,日日念着,也不在什么早晚,而我们这些心底本无佛的,去的再早,也不见得心诚。但到底还是从小受着吃斋念佛的外公外婆影响,也在门前领了炷香。可直到我跪下了,才发现自己对这世界已经没了任何欲求。茫然却恭敬地拜了三次,只能匆匆地回想着还记挂着的几个人,愿他们能被生活善待,如此而已。

起身去上香的时候有人在清理,我尴尬的不知道是进是退。终于插空上了香,不敢回看,不忍心看到自己的香倒下去的样子。不过自己毕竟不够诚心,佛祖菩萨们又一天到晚要处理这么多人这么多的心愿,我还是不必给他们添乱的好。

在南普陀寺里只转了一圈,除了目犍连之外一个尊者也不认识。一边转一边悄悄念着佛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从小在佛教徒家庭里长大,自然耳濡目染,寻找着一种仪式感,才能感到安心吧。就像《1Q84》里的青豆,总是在重要的时节喃喃着那句“愿你的国降临”,尽管她那样痛恨她的原生家庭。

没有太多停留,就要前往厦门大学了。厦大总是给我一种很模糊的印象,大概是接触不多的原因。唯一能够想起的只有文学社上一届的一位前辈大佬,这才想起已经很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他们马上也就大四了吧?时间真是残忍的东西。

径直去了芙蓉隧道,路上路过人类博物馆,可惜没有开放,不然也挺想去里面转一转,应该很有意思。走得有些累了,隧道里满墙的涂鸦看得也就有些漫不经心,只是想着如果头顶的墙壁上也画上了画,应该会更加壮丽一些。只随手拍了一些照片,没有特别触动我的画,但我内心里清楚,每一幅画背后都有无数辛酸喜乐的故事。不知道那些故事,画也就只是画而已。

从厦门回来后,在那里工作的表哥才联系到我,他说的不错,文化景点,还是要有人讲解才好。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我还是很乐意再在厦大好好地、慢慢地逛一逛的。

四 世界上最好玩的自行车

从厦大出来喝了一杯烧仙草,可能是太饿了竟然觉得格外的好喝。因为出租车司机以“太近了走两步就到”而拒绝载我们去环岛路(我们:喵喵喵喵喵?),一行人也就慢慢慢慢地踱了过去。当然疲惫,却不甘心就这样继续坐在某个小店里喝水吹空调发呆。于是决定继续逛下去的五个人组成小分队,鬼使神差地被路边的双人和三人自行车吸引了过去。

毕竟是在学堂路和长安街飚过车的老司机(大雾),我主动请缨坐了一辆双人自行车的前座。那真是世界上最好玩的自行车,如果座椅不是歪的且没有那顶傻乎乎的车篷的话,我想会更好玩一点。其实掌握了平衡的技巧之后,骑起来倒不算太难,只是要在一群饭后散步的大哥大姐大叔大妈和可爱的小朋友中间平平稳稳地找出一条路来,就格外地考验车技了。环岛的路上,还有数不清的上坡下坡上坡下坡,怕出车祸不敢乱来,要扛着沉重的车子爬上爬下,我都能感受到身体里的ATP在被分解时发出的尖叫。

但站在桥上休息的时候,眺望西边的落日和晚霞,吹着柔和的海风,听着无尽的潮声一遍遍拍打着耳鼓,也有小小的宽慰。说来可笑,明明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离海不远的地方,站在家附近的山上的时候,也曾无数次眺望过大海,但仔细想来,这竟然是第一次离海这么近。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或许是因为虽然不曾见过大海,但至少小的时候,也是在水边长大的。水的性格深深地写进我的骨子里了,天下的水终归一处,我到了海边,那种感觉更像是,仿佛是经过了漫长的一天中长长的跋涉之后,终于回家了。这不是任何物理或者生物意义上的家,而是那种你知道只属于你,你可以暂时卸下身上的一切,小小地喘息一口气,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的家。那种地方,在我小时候读到的杂志上,被叫做“第三地”。

如果就这样把这自行车骑下去,其实我觉得倒也没什么的。只是在迷失了方向之后掏出手机一看,才哭笑不得地发现我们骑错了方向,租车点的阿姨说的四个还车点,竟然都在路的另一边。又不能把车就这样扔在路边,只好又苦哈哈地骑2.6公里原路返回。在一个路口差点撞上一个不知道满没满12周岁的骑共享单车的小男孩,他尖声骂着:“会不会骑车啊!”

我喊回去:“对不起这车我还真不会骑。”

虽然很辛苦,但这毕竟是世界上最好玩的自行车,一路上还有不少带着孩子的家长追着我们问这车是哪儿租的,我一边喊着“就前面,就前面”一边翻着白眼。

大半天没有吃过正经饭,中午也没吃多少主食,我大概是血糖低了,大脑也因为缺氧疼得厉害。等终于骑回原位时,抓着一瓶可乐往下灌,心想着骑车消耗掉的热量这一瓶喝下去就全回来了。不知道回去之后又要重多少。等终于坐上出租车前往渡轮码头时,不禁庆幸起这一来一回没出车祸,也没晕倒在半路上。

我们一路大笑着调侃着自己,向鼓浪屿进发。

五 一年一年活下去,只为流星雨和日出

坐上渡轮的时候很激动,再度丢了家乡人的脸,在东南沿海活了二十年,只坐过小船和木筏。夜里上岛的人少,爬到了二楼平台,却没心情坐着,趴在栏杆上拍夜景。一转头,竟然已经靠岸了,不由错愕。

上岛之后自然是找旅店然后找晚饭,到达的时间迟了,不少店铺已经关门,但龙头路一带卖小吃的店仍旧热闹。大家分散开去觅食,饿过了头的我跟着转了转,最终在那家张三疯的店买了奶茶喝,跟着学姐蹭了几个蟹黄汤包吃。略微苦涩的锡兰红茶鞭打着我的味蕾,蟹黄汤包也没有吃出蟹黄的味道,就这样算是对付了一顿晚餐。

餐后已是夜里十点多了,在马约翰广场和队友们碰头看英仙座流星雨。在这里看到“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的标语,真是有种时空错乱的恍惚感。但体育场夜间并不开放,没有办法像躺在紫操上一样看星星。外面的广场也不够宽敞,只能望见一小片天空。小坐片刻,只得往回走。旅店门口正对着对岸的厦门本岛,隔岸的灯火将夜空照成一片惨白。我只能躺在长凳上,望着尚未被遮掩的夏季大三角近乎绝望地守着。牛郎织女和天津四。两个相恋的人和一座渡口。看不见银河,倘若是河水枯竭便好了,牛郎和织女可以踩过干涸的河床相会。那渡口也不必要了。我胡思乱想着,然后又为自己的傻气而嘲笑自己,天导真是白学了。

守到12点仍未有流星光临我的视野,次日还要早起看日出,不得不悻悻归去。走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说:“没关系,只要活到明年夏天,总能再看到一场的。”

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是在哪里和谁一起看罢了。三毛说,我们一年年活下去,只为看到再生时蝴蝶的色彩。此刻对我而言,一年年活下去,只为再看一眼流星划过天际。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样的执念。

清早起来看日出,仍是昨日骑世界上最好玩的自行车的五个人。有趣,大约我们几个天性爱玩爱折腾。循着百度地图指引的道路,穿过日出前鼓浪屿上的小巷,陪伴着的只有昏黄的路灯和神出鬼没的猫咪。我一直相信一个城市日出前的样子才是它的本我,没有汽车尾气的遮挡,没有绚烂的霓虹灯的掩饰,没有人群的喧嚣,没有食物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味。就像在凝视一个人睡梦中的样子。鼓浪屿睡梦中的样子,安宁得和大海一样。

日光岩下是一座寺庙,我们买了门票进去。早起的话,门票是半价。我想不明白,大家应该都是来这里看日出的才对,为什么不是白天半价?一路攀到日光岩顶,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小岛。岛上的建筑风格多样,但都富有年代感,低矮而错落有致,仿佛是在俯瞰我的君临城模型。当从这样的高度看下去,一切都变得可爱。

这里的黎明也是清浅的。太阳从厦门本岛背后升起,没有烧成了一片的那种热烈的红霞,只有一点点金光,暗示着一轮新的太阳的出生。看过很多次日出了,日光岩的日出没有给我太多的什么感触。甚至在太阳出来之前就从岩顶爬下去了,只在寺里的平台上看到太阳从高高的建筑物后面浮出来,只是有些对不起被我一同带下来的两个小伙伴。

在等待另外两个小伙伴下来的时候,发现旁边有个弘一大师的纪念公园。原来这里便是他当年修行的地方。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还看到有不少景点,但为了在天气热起来之前去一趟海边,我们并没有在这里多停留。

对我而言,这也是另一个遗憾吧。

六 阳光沙滩海浪,适合老去的地方

昨天因为骑自行车,没能好好地在海滩边走一走,因为下午就要离岛,不能再错过这样的机会。五人小分队里唯一的男孩子志国爷爷大约不愿意和我们一帮女孩子玩水,走到沙滩上便自己周游小岛去了,剩下我们四个姑娘脱了鞋子冲进海水里。海水很凉,浪潮像海洋的呼吸一样轻轻起伏,拍打着小腿上有种奇妙的感觉。

泥地太湿,裙裤太长,不适合蹲下来玩泥巴堆城堡。提到城堡忽然想起来小维讲的那个故事,夏令营那个立志要考清华建筑系的孩子,原因竟然是答应了要为一个人建一座城堡。那种纯粹和天真的感情让我们这些被生活暴虐过无数次的老孩子们唏嘘不已。

周围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贝壳,所以我们只在原地玩了一会儿,拍拍照片什么的。这个时候忽然格外羡慕起旁边穿着红裙子的小姐姐们,碧蓝的天和海水之间有一抹红色想必拍出来的照片格外璀璨耀眼,不得不感叹红裙子真是在各种自然景观中的凹造型神器。不过我既然从来不穿裙子,大概也更不必考虑什么红裙子了。

回去的路上买到了豆浆,暖暖的甜甜的喝下去,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

小睡一阵后出来继续游玩。但剩下的也不过就是逛逛街逛逛商铺吃些小吃什么的,小岛上的店铺大多大同小异,以吃为主,走在路上会有一家一家又一家的销售员让你免费试吃或者试喝,一条街走下来就已经吃饱喝足到厌烦了。饰品店则以夸张的热带风情为主要特色,看起来廉价又庸俗。小资的手工皂店则精致优雅但贵得吓人。天生不擅长逛街的我很快失去了热情。

倒是过了午后进了一家气味博物馆。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店,网上说是山寨,其实瞎逛逛也是挺有趣的。有各种文艺小清新的气味,也有各种鬼畜的气味,我没敢闻。标着“埃及”的瓶子里的气味倒是令人印象深刻,果真能让人联想起埃及的黄沙和金字塔,不知道是为什么。逛完了便去对面写明信片,挑的图片大多是海,有着加了滤镜后绚烂又夸张的色彩。一张给自己,两张给闺蜜,还有一张投向虚无的过去。想想自己也是可悲得很,兜兜转转到最后,能让我不管走到那里都记着要寄明信片,肆无忌惮地写满整整一大张的,除了自己,还是高中时最好的那两个朋友而已。

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跟我说:“New friends are good, but old ones are better. It's a whole process to get to know someone.” 这句话我记到今天,所以这可能也就是为什么,越来越难和别人建立新的那么密切的关系的原因吧。太忙太累,如果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哪有什么心力去费心重头开始去了解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和过往故事。我总以为自己还有一腔热血,却终究敌不过生性凉薄。

在明信片上我写厦门,我说这是一座适合老去的城市。这里的生活那么那么慢,天空和海岸都是淡淡的,在街头咖啡馆的帐篷下坐一整天,拿着一支笔慢慢地写一个永远不会完结的故事。热带的阳光和风熏得人懒洋洋的,岁月静好如斯。

“可我早已下决心一路向北。”

七 过去的归过去,未来的归未来

在离岛前的最后时光里,和小维慢悠悠地晃去了风琴博物馆,一边爬着坡,一边喝着手里的鲜榨果汁,舌头因为吃了太多芒果而有些发麻。博物馆在一间颇有年代感的别墅里,很小,只有三四个房间。并不专业,只能随便看看那些精巧的设计和在灯光下仍然闪着光的木材。展览的正中是一台有六七米高的大风琴,总让我疑心万一有老鼠跑进去了怎么办。

很痴迷那些带纸条的自动风琴,让我想起《西部世界》里的那台自动钢琴。当然啦,风琴和钢琴并不是同样的东西。(这也是我在进了博物馆看到标牌上写着的说明文字才知道的事情)

从博物馆出来之后,在路边买了三个串在一起的莲雾吃。第一次吃这种热带的水果,味道有种说不出来的奇特,满溢的汁水给人一种满足感。

最后还是在赵小姐的店买了饼带回去,但是自己太智障了,扔在了火车站里。我希望捡到它的人喜欢它。本来还想着要送一点出去,不过没有了也好,大概是天意指示。回去之后,我在QQ上和妹子说,还是明信片当纪念品最好了,“哗啦啦一摊开全是我走过这世界的痕迹”。

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忽然又明白了很多事情,所以说反省和写字到底还是一个有效的治愈过程。

仔细回想一下大一和大二的生活,惊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衔尾蛇般的无限循环之中。永远在重蹈覆辙,永远挣扎在一个怪圈里。每一场旅行之后似乎都成长了一点点,但似乎又都成长的不够。我在不断地和自己的一部分告别,十一告别了自己的一部分,五一又为告别自己的另一部分埋下伏笔。在这八月,出走厦门的这匆匆二日,教会我的,当远不止于此了。

既然没有办法修补,索性打碎了重造。

和过去决裂并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但却是我眼下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Another summer's promise almost gone. 但是没关系,还会有无数个夏天,只要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