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笔记 | 李零:《纳天地于指掌——以清华彩绘镜为例》

讲座简介

清华彩绘镜是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藏镜中的珍品,现展陈于庆祝清华大学建校110周年专题展览《万物毕照:中国古代铜镜文化与艺术》,是所有展品中的一大亮点。这件西汉时期的彩绘铜镜有八言四句共32字铭文,以及四幅精美画像。铭文用鸟虫书书写,难以释读,讲演者利用高清照片,把这篇铭文大体读通,并将以这面铜镜为例,对铜镜在中国艺术史上的地位及其工艺、布局、纹饰、图像、铭文进行梳理,带听众阅读和赏析。最后,还将就清华彩绘镜《骑乘图》的细节做有趣的分析。

Key Points

五金

许慎以金、银、铅、铜、铁为五金,所谓五金,以其颜色作为划分,分别为:黄金、白金、青金、赤金、黑金。如今所说的五金有锡无铅。锡的颜色介于银和铅之间,也是青铜铸造的重要原料。

铜镜的颜色

如今出土的铜镜所呈现的黑色和青色,其实都是锈色。铜镜的原色多为银白,偶有呈现金黄色,取决于锡多还是铜多。

铜镜背面布局

  • 二分(配阴阳,如龙虎镜)
  • 三分(配三才,如三山镜)
  • 四分(配四方、四时,如四山镜、花叶镜)
  • 五分(配五行,如五山镜)
  • 六分(配六合,如六山镜)
  • 七分(配七曜,如七弧镜)
  • 八分(配八位,如草叶镜,八卦镜)

以四分和八分为基本,最为常见,对应四分八位十二辰。与表示时辰运行,用以占卜的日廷图类似。五分、七分等较为少见。

铜镜纹饰设计

  • 连山镜(四周有山纹,见《山纹考》)
  • 连弧镜(以弧形切分圆周)
  • 花叶/草叶镜(纹饰分为三芒如穗,一尖两叶,以及四瓣花)
  • 多乳镜(多乳钉装饰,在铭文中这类常常提及子孙繁盛)
  • 博局镜(TLV镜,反映博局棋盘)
  • 彩绘镜:通过填漆或加彩的方式填充色彩,图案多模仿漆器和纺织品

铜镜图像

战国时多连山、花草和几何纹,到西安早期,以草叶纹为代表,同时出现博局纹铜镜。东汉魏晋时期,方仙道流行,镜纹中开始出现人物、神仙、神兽等。

龙虎镜:描绘龙虎交媾的景象(《中国东汉龙虎交媾镜》),有时加仙人、丈人或龟等。文献(《天门子经》《黄书》)中记载为“龙虎戏”(入会仪式)。参李零《东汉魏晋南北朝房中经典流派考》。

铭文

从二言到七言皆有,反映了文学文体的演变。其中,六言的铭文多见于汉代极为流行的昭明镜上,但出土的昭明镜大多都有错版,经常丢字少字。

(成相体:一种三三七四七的韵律结构,一般认为是一种说唱形式的杂体歌谣)

其他

  • 清华彩绘镜上的鸟虫篆铭文
  • 四句铭文以“渏”结尾,《诗经》中常写作“猗”,即“兮”
  • 跋尘,见孙机《中国古代舆服丛考》中讲马具和马饰的部分。跋尘在文献中很少有记载,也大多语焉不详。可能是与波斯语中的“mangoole”一样的事物,即马后鞦上垂下来的橄榄型装饰品,由马鞍后部的垂梢演化而来。是否和“飞扬跋扈”中的“跋扈”有一定的联系?这个猜想还有待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