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feheart Chapter 15
by StormyNight108
原文：https://www.fanfiction.net/s/12773990/15/Safeheart
“Eva，你不可能永远逃避。”
Eva又一次深呼吸，手指缠上一张新的纸巾。她双眼通红，泪痕点点。“Roxie，我没法就那样回去，就好像什么都挺好似的！”她说，听起来几乎要到崩溃边缘了。
她的同事心酸地皱起眉，一手按住她的肩膀。Eva在她的手掌下剧烈发抖。“亲爱的，要是……要是Neil没剩多少时间了，你会后悔没陪在他身边的。”
这是她去医院看望Neil的那天晚上。两位博士坐在Eva公寓的厨房里，一大盒纸巾放在两人中间。太晚了，晚到她们两个早该睡了，但Eva给Roxie发了条短信，问她能不能过来一趟。独自一人待着让她快要发疯，她不知道除了她还能向谁求助。
她亏欠Roxie太多了。
“你让医院员工跟Neil解释具体情况了吗？”Roxie问，她知道Eva没怎么深入研究过这件事。
“嗯。”她抽了抽气。
那机器实际上给Neil留下了负面影响。记忆的改变对他的大脑造成了一些损伤。在和医生们谈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后，Eva缓慢但清晰地认识到，破碎的记忆正在一片片吞噬他的大脑，从里到外地摧毁他，削弱他。很快，他就会丧失他的大部分记忆。他会变得迷茫困惑，然后他会因此而死。
Eva擦了擦眼睛，感到自己全身又一次开始发抖。
“他们说他还有多少时间？”Roxie静静地问，声音犹疑不定。她轻轻揉着Eva的后背。
她摇摇头。“他们……他们说这病情很罕见，他们没法估测。可能是一周，可能好几个月。”
Roxie皱眉。“好吧，那么，我们真的应该明天就回去。”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Roxie。”
“Eva——”
“别，我不在乎！”她突然爆发，跳了起来。她的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刮擦的巨响，吓了她一跳。“我不在乎！一开始就是他的错，我们才会陷入这么大麻烦的！他要是早点求助，我们就都能相安无事了！现在他就要死了，我们却除了站在一边默哀，什么都做不了。”
就是这样。她开始抽泣，脸埋在掌中，双肩颤抖，她只能浅浅地呼气。呼吸对她来说都变得困难。RoxanneWinters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抱住Eva，将她拉近了，让她能有所倚靠。“我知道，我知道，亲爱的。”她柔声说，努力让她冷静下来。
“他是个白痴。”Eva抽噎。
“他一直都是。”
一阵歇斯底里，半哭半笑的声音从Eva唇间滚出，但随后她终于失去控制和镇定，开始大哭。
“我就要失去他了。”
沉默。Eva博士的身体颤抖着，将脸埋在朋友的颈间，感到她的朋友正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这似乎是唯一能阻止她倒在厨房地板上，然后破碎成无数碎片的事情。
Eva颤抖着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花了点时间，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几乎要炸破胸口。但最终，她抽着气放开了Roxanne，后退一步，又抓了一张纸巾。
一开始，Roxie什么也没说。她只是给了Eva一点时间，让她恢复镇定的状态，两人一起坐回椅子上。她们俩都感到眼皮沉重。对于她们的情绪来说，这正是深夜的脆弱时刻。若是在其他的情况下，这再正常不过，但今夜似乎一切都成十上百倍地加强了。这种效果竟有些有趣。
最后，Roxanne开口了。沉默被打破的感觉令人不适，但她们知道这是必须的。“我们明天早上一起去医院吧，好么？”她提议道，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我知道很难。我知道要接受这个事情很不容易，但是……让我们一起过去，充分利用好剩下的这些时间。Rob和我会一直在那里陪着你。Neil也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这是Eva最不想做的事情。但她知道不管怎样，她必须面对。她麻木地点点头。
她对Roxanne Winters满是感激。
次日早晨，三人走进医院。花了点功夫才让他们三个人全部通过安保，不过没有人对此感到不满。伤害已经造成，而且他们没有带任何设备。何况，Neil也希望他们在。
Eva深深呼吸，Roxie注意到，伸手扶住她的后背。“你能做到的，Eva。我们只是去陪他度过一天。我们不需要提起任何严肃或令人难过的话题。就像平常一样聊天，好吗？”
Eva很想指出，到现在这个时候，那种谈话不可能存在。而且她也不是那种能够忍受勉强挤出来的闲聊的人。但她知道，Roxie只不过是想让她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所以她点点头，继续和她向前走去，坐电梯上楼。
Roxanne曾提议他们再带一束花，因为Neil很喜欢第一束，但Eva不这么想。她从他的办公室给他带上了他藏起来的一台游戏机。Eva不是那种常常打游戏的人，但她曾经见过他用这台游戏机玩过几次。当他们不在医院的时候，也许他会希望能有些东西转移他的注意力。
Eva率先转过弯，走近Neil的房间。但当她刚一进门，两个医生同她擦肩而过，匆匆从她身边挤了过去，脚步不停。她不到一秒就发现了原因。
她第一眼见到的是屋子里的感应器和监控器。它们疯狂尖叫，声音不同寻常地尖锐刺耳。
她第二眼见到的是如同鲨鱼群一样环绕着Neil病床的一群医生。他们语速飞快，声音恐慌，好像什么事情出了问题。他们喊出一道道指令，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每一个动作都迅捷而精准，他们好像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当然，他们当然知道他们该做什么。他们可是专业认证的医疗师。
她第三眼见到的是Neil.
不知为何，她有点期待看到他还是完全静止躺在床上的样子。也许也就是结局。也许那恐怖的一天提早了太多来临，也许这就是她见到他的最后一眼。但他并非静止，相反，他的全身都在不停乱动。
他的手脚被缚，但还是在不可控制地移动。他全身都在抽搐。
Neil痉挛发作了。
Eva感到胸腔内心脏坠了下去，一直落到她的胃里。另一个医生旋风般冲进房间，奔向病床，但Eva没有力气让开到一边。他被她的脚绊了一下，好在稳住了自己的身体，以脚后跟为轴转身。“你得出去！”他指着门说。
可她的腿已经失去了功能。她凝视着她的搭档，不能转开视线。她感到世界在轻轻摇晃，Roxie抓住了她的上臂，把她拉向走廊。“Eva，Eva你看着我！”她说，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好远。又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另一只上臂，Rob现在也来帮忙带她离开房间。在同事们的指引下，她的双腿无意识地自动带着她离开那片混乱，一走出视线之外，她便挪开目光，闭上双眼。
他们沿着走廊走了几步，Eva甩开两人，斜倚着墙壁，剧烈呼吸。
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
她滑落到地面，转身背靠着墙面，然后用手捂住脸，把自己挡在这个世界之外，挡在这间医院之外，也挡在现实之外。这实在过于沉重了。Roxie和Rob在她两侧坐下，敛息屏气，Roxie一手握住她的上臂，为她提供支撑。
有好一会儿，他们就这样坐在那里。
Eva听见远处传来医院员工的谈话声，监控器在密切观察着他们的病人，其他拜访者聊着天，这不过是医院的日常罢了。尽管一切看起来生动而充满生机，可气氛非常压抑。怎么会有如此多彼此无关的梦魇全部聚集在同一个地方？这里似乎是地狱的中心，这个地方承载的全是死亡。
又过了几分钟，Eva胸口的心跳有如雷鸣。她没法将手从眼前移开，她不愿面对周围的人。她现在只想醒过来，宽慰地发现自己还活在日常生活里。Neil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而她则在自己的办公室，他们会被安排出去某个病人那里，他们两个还是会一起工作，就仿佛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他会编出什么笑话，而她会恼怒地吼他，暗地里忍住笑意。那才是生活的样子。
要是他还在这里编个什么蹩脚的笑话就好了。听起来既不合时宜又没有必要，但那会让她感觉好些，哪怕只有一点点。
最终，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有脚步走向他们，并停在了Eva的脚边。他的身上散发出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比墙壁上沾染的气味还要强烈。她听见一个男人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你们都是来看Neil Watts的，是吧？”
不是Summers医生，但也许这是好事。这会儿他们可不在他“最喜爱的人”名单上。Eva不得不竭力抑制住情绪，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那个棕色头发的医生看起来很年轻，但是沉着镇静，又彬彬有礼。
“他还好么？”她低声问，声音沙哑。
“到目前为止，还好。”医生扬起一个笑容，回答。这句话几乎一下子让她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她深呼吸一口气，一只手揉着太阳穴。
“那么，发生了什么？”Rob好奇地问。
医生在他们三人面前蹲下来。“你们之前可能已经听我们提到过，这病例很罕见，因为他所经历的事情，是前所未有的。我们尽我们所能监控着他的大脑，以及他承受的其他影响。不过目前我们也不太确定是什么导致了痉挛。我们会继续做测试和诊断，不过我们相当确信和他的大脑衰竭有关。”
“现在有多严重？”Roxie轻柔地问。
“他开始失去更多记忆了。”他回答，言语之间显得很专业。Eva很感激这一点，但听到这话，她有些畏缩。“不过到目前为止，他此时此刻的精神状态还算完整。他知道日期，知道名字，知道他家地址。他记得他的喜好，他失去的主要是他过去的记忆。他之前告诉我们的事情，现在已经没法记起了。”
“我们能去和他谈谈吗？”Eva问。
“可以，他现在状态稳定。你们三个可以要么直接进去，要么坐下来和他的主治医生谈更多细节。”
“我们现在去看他，之后再找Summers医生。”Roxie代表他们回答，扬起一个友善的微笑。“谢谢你。”
医生点了一下头作为回答，站起身来。Robert也起来向医生道谢，礼貌而职业性地握了握手。Roxie接着站直，一手扶住Eva的手肘，将她搀起来。Eva感激她的举动，因为她的双腿感觉像是一堆果冻，她不确定她能不能完全自己独立站住。
三人再次朝Neil的病房走去，不过这一次，Eva没法摆脱心口的恐惧。
这些日子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和她作对。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