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ond Snow Chapter 3 他
by dogbuns
原文：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19777471/chapters/47268109#workskin
Eva伴着歌声醒来。
她不熟悉这歌的曲调，但它依然宽慰人心。她感到自己熬夜带来的头痛被歌声轻轻抚平。Eva咒骂自己如此勤勉的生物钟。是啊，她今天又不用去上班，不是吗？没必要急着起床。
Eva重新倒进毯子底下，呼吸着清晨清爽的空气。除了时间之外，这样醒来也算不上糟糕；晨光软软地淌进窗户，Dandelion趴在她胸前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有空气中飘荡着的烤薄饼的香味……嗯？
博士迅速重新睁开双眼，从沙发里坐了起来。她都不记得自己有过薄饼粉，那歌声也绝对不是从她的收音机里传出来的。所幸她的屋子很小，所有房间都连在一起，她能从沙发上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她的厨房里舞动锅碗。他看到了她，冲她挥了挥锅铲。
“早上好！”Neil伸手将一块烤薄饼翻到盘子里。那里已经堆了一英尺高的早餐了，“抱歉，我没有吵醒你吧？”
“没事，”Eva在沙发上伸了伸懒腰，挠了挠Dandelion的耳朵，“你不必为我准备早餐，你知道的。”
Neil挥手打发：“别在意。我现在已经开始回忆起一些小事了。”
“哦？”
“是的。比如说我祖父最喜欢的煎饼食谱，我们高中的时候出演的音乐剧……”他幸灾乐祸地笑着，将枫糖浆洒在盘子上，“还有，你的厨艺天杀的有多糟糕！”
Eva拍拍前额。“确实。”她并非要抱怨，这是一天来他所说的最像Neil的话。而且他也没说错，这就是为什么她有几百年没在家做饭了。Neil开始往那堆食物上撒糖粉的时候，她的胃叫了起来。
“啊哈，没有人能拒绝远近驰名的Watts牌糕点！”他冲她眨眨眼。
“再这么叫它们我说不定就会拒绝。”
“你不会的，”Neil说着，将盘子摆好，“你差不多一看到它们就开始流口水了！好了，赶紧来吃吧。”
Eva点点头，有几分过分急切了，她迅速洗漱完，和Neil面对面坐在桌边。出任务的时候他常常吹嘘自己的厨艺水平，但她自己从来没有机会尝过他做的东西。那不过是又一件Neil想要藏起来的事情。
“是什么让您亲自下厨？”Eva问，声音因满嘴的烤薄饼而显得含混。什么餐桌礼仪都被抛在脑后了——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真的很好吃。Neil也没故作矜持。他笑出声，一滴蓝莓汁顺着他的下巴滑落。
“你费了这么大劲，一直在帮我，让我留宿……”他扭开视线，面颊微烧，“我想至少我能做这个。”
Eva调皮地伸手从他餐盘里偷了一颗蓝莓。“嗯，这招对我很管用。”她忍俊不禁，“或许你应该多失忆几次。旧版Neil绝不会准许我这么做。”她把果子扔进自己嘴里。
Neil噘起嘴，把他的盘子拉近一点：“我还是Neil，多谢提醒。还有你现在也不许这么做！”Eva只是冲他吐吐舌头。
丰盛的早餐过后，Eva想着至少应该自己洗碗，但Neil甚至对此也固执己见。他们站在洗碗槽边上，肘碰着肘，一起擦洗餐盘。Neil又哼起了那首老调。
“没事，真的，”他坚称，“我发现我以前真的算不上什么好朋友，所以……也许现在重新开始也是个好时机。”
Eva站在Neil身旁，不耐烦地拍着脚。她不想在他准备好之前催得太紧，但她也没打算浪费她的休息日冻死在Neil公寓门前。
“出什么问题了吗？”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她终于发问，“你没有忘记怎么开门吧？”
Neil吓了一跳，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啊？哦……”他摇摇头，紧闭双眼，“我没事。”
“那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你盯着大门口也是你的一项秘密爱好啊。”
她的搭档轻笑，但那笑意并未攀上他的双眸。“我不知道。只是……就是很有趣。”他的手攥紧了钥匙，“我完全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我只是害怕进去。”
Eva轻轻吞了口口水，不知如何作答。Neil还是分毫未动，于是她慢慢朝他伸出手，从他手中取过钥匙。他没有反抗。
“来吧，”她说，将门拉开，“让我们把Neil Watts找回来。”
他屋内的模样与她记忆中的并不相仿。的确，她每次来也只是待几分钟，通常只是上班路上短暂停留一会儿，Neil也从来没让她看到过起居室。但现在，屋子里整洁得没有哪怕一只放错的袜子，空气清冷而陌生。
“想起什么了吗？”她问。Neil摇头，紧抿双唇。他小心翼翼地穿过房间，作为房间的主人，他穿行的样子有些古怪和不搭。他走向厨房柜台的时候，有种不安的感觉在Eva的胃里盘旋。
他们刚进来的时候Eva还没注意，但Neil眼睛一直盯着放在柜台上的一个小小的信封。在空空荡荡的桌面上它格外显眼。他拿起信封，拇指扫过边缘。
“……是写给你的。”
Neil递了过去，没有看一眼内容。Eva惊讶地叫了一声，把信翻了过来。她检查信封的时候，屋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上面是空白的，只在一个角落上潦草地写了她的名字。这为什么会在Neil的屋子里？他忘了寄出去了吗？她振作起精神，撕开信封。
“Eva，
我很抱歉我逃了。
请不要来找我。”
Eva眨了眨眼。这不对劲。Neil是在准备离开？他还能去哪儿？这又为什么是给她的？疑问越堆越高，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她把信递还给他。
“有什么想法吗，这是什么意思？”
Neil紧紧拽着信纸，目光阴沉下来。即使他想起了什么，他也没让Eva知道。她的搭档回答的时候，她感到血液在她耳鼓中砰砰作响。他又恢复了那老一套不加掩饰的说谎方式。
“和你一样一无所知。”
公寓剩下的部分和它看起来一样人畜无害。在房子里上下翻找了几个小时之后，两人颓丧地坐在了床边。Neil并不热衷于在墙上挂照片或小饰品，而更喜欢挂些丑不拉几的热血海报，或是在桌上把高达模型摆成一排。Eva可没什么兴趣听他兴高采烈地谈论他在重温的动画片。
“这比我预想的要没劲多了，”Eva叹息道。唯一让她感到惊喜的是不知怎的Neil养活了她三年前圣诞节送他的那棵盆栽。那家伙只是耸耸肩。
“我不知道你怎么样，反正能想起我一口气刷完《龙珠》的经历实在太赞了，”他咧嘴一笑，“想想吧，我怎么会有那么多时间全部刷完啊！”
“你还真是个神秘的人，Neil Watts。”Eva翻了个白眼。她正准备提议重新去办公室试试，就突然注意到在他卧室的角落里，有一扇暗门被书架挡住了大半。“……而且你还一直在变得越来越神秘。”
当Neil注意到Eva盯着的东西的时候，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知道么，乱翻这种地方在恐怖电影里通常会被杀掉的。”
“别冒傻气了，”她斥责道，“帮我搬开你的书架。”
门口被清理出来后，Eva试着拉了拉门把手，但没有用。她瞪着门框边上的一小块屏幕。“……你不会当真给自己的衣橱按了个指纹锁吧？”
“诶呀，现在我可真的不想让你打开它了。”Neil的嘴嫌弃地扭曲起来，“我可不想被人发现藏什么神秘杂志之类的地方。”
“好吧，真恶心，”Eva笑闹着顶了顶他的肩膀，想让他明显绷紧了的神经放松下来。屋内紧张的气氛浓厚得都可以切一块下来。“我们还是赶紧解决这件事吧。”
Neil吸了一口气，双眼紧闭。他把拇指按在屏幕上的时候，传来一声轻微的“哒”，门眨眼之间便解了锁。Eva想推开门，但Neil抬起一只手阻止了她，他走上前，亲自开门。
Eva不知道自己到底指望能在壁橱里看见什么，但迎面见到一墙的理科竞赛奖品仍然出乎意料。她面前的架子上塞满了这样的东西，从小学比赛时拿的那些廉价塑料制品，到他们出校去参加竞赛时拿到的各种证书。她越过Neil，拾起一块小小的奖牌，在一次郡里的数学对抗赛上，他们各自拿到了一块这样的奖牌。
“你还留着这个？”Eva轻轻微笑，“天哪，我觉得我的那块在我们上次大搬家的时候弄丢了……”
Neil扭头望过来，放下手中一座巨大的机器人竞赛奖杯。“我想我留着……所有东西。”他说，有些喘不上气。
Eva稍稍远离奖品架，研究起整个房间。这地方大到刚好够他们两人站开一尺远，墙边全部排列着堆满纪念品的架子。除了奖品之外，Eva看到一排架子上摆放着相框和纪念册。她呼出一口气，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Neil远比她以为的更加情感丰富，这间壁橱是他们能将他找回来的最大筹码。
她的目光落在了底层架子上的一张眼熟的照片上。她微笑着拿起它，递给Neil看：“这看着眼熟吗？”
Neil倾身过来查看照片的时候，仿佛有星辰在他眼中闪烁。这张照片在他的架子上属于没那么久远的物品之一，但距离拍照的日子仍然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Eva和Neil肩并肩站在一扇办公室门前，Eva还穿着她那身旧的纯白外袍。Roxie从照片边缘探出头来，比出V字手势，俏皮地眨着一边眼睛。那时他们看起来全都那么快乐。
“我来Sigcorp的第一天！”Neil开怀大笑，“天啊，看看这些娃娃脸。”
“我们那时都27了。”
“小娃娃！”他大笑，“哇，我都忘了Rox也是我和一起从Hermann跳槽来的了，我敢打赌她没有外援也从测试中脱颖而出……”
Eva翻了个白眼，伸手从他架子上拿下更多相框。Neil似乎留存了他生命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有一张照片上是毕业典礼时的Neil和Eva，他们身边围绕着数学俱乐部的朋友。还有一张是八年级时的郊游，Neil和Eva笑着一起举起他们在树丛里发现的一窝甲壳虫。她一个个指点过来，Neil从她肩膀后面好奇地张望，记起这些让他眼里微光闪耀。
一张小小的褪了色的拍立得照片上，两人在一片明媚的玫瑰花园中玩着泥巴。她立马想了起来——那是三年级的时候，在她住过的第一个房子里，她第一次从学校带朋友回家。那时他们都那么兴高采烈的。
“我们真的翻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是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Eva极为想念的热忱，“天，这儿有些东西得是有多老……”
“我的纪念册真的是比不上，”她低低笑着，“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是在二年级，那时你……”
“别，别，不要告诉我！”Neil一只手捂住Eva的嘴，“我感觉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继续说道，“我想自己重新活过。”
他们清空架子时，已近日落西山。Neil的公寓不再像他们刚来时那样一尘不染，地面上满是剪贴簿，小徽章，还有各种他出于某种原因珍藏的奇怪玩意。Eva没有问，尽管她很希望Neil每次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时能主动提起，而非藏起那段回忆。也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那盒几乎让Neil热泪盈眶的花式橡皮筋背后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了。
Eva任由他反复研究着一个老旧的玩具士兵，开始逐一将这些东西装回到架子上。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把所有事物都锁了起来，设置重重阻碍，但既然Neil正在慢慢找回自我，她也不想为了他的古怪旧习而让他烦扰。有史以来第一次他让她对他有了新的了解，这已经足够。
可就当她准备将那台录音机放回架子顶层时——Neil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早扔了吗？——她的脚撞到了某个坚硬的物体上。这一撞让她退了一步，她揉着脚踝。不论她绊到的是什么，那玩意儿很笨重，由金属制成。
她疑惑为什么他们翻找的时候漏过了这个。上面盖着的破布占了很大地方，不过它看起来暗沉无光又破破烂烂，所以早先她没怎么注意。它巧妙地被藏在架子下面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她确认了Neil没有在看，于是小心翼翼地扯下了盖布，那下面的东西几乎让她的心脏停止跳动。
“又一台记忆穿越机器……？”她自言自语。毫无疑问，那是一台他们公司的机器，不过是台更老旧的模型机。也许已经没在使用了，但侧边上褪色了的Sigcorp标志绝对不会错。Eva皱着眉掀开盖子，发现各种各样的新零件被塞在了里面，用胶布粘着。这让她想起了弗兰克斯坦；显然所有东西都是从不同的机器上拆下来的，拼凑成一个乱七八糟的成品。她很确信要是她想试着开机，这东西一定会爆炸。
在她找到的那台怪物机器背后，放着一个巨大的纸板箱和几个牛皮纸文件袋，全都显得年岁陈旧。Eva毫不犹豫地伸手要打开，但还没碰到，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制止了她。
“你在做什么？”
Eva转身看到Neil站在门口，拉长了脸。他迅速推开她，把这堆杂物重新盖起来。他没停下来看一眼便将它们全都推回角落里。
“你不觉得别人把东西藏起来是有原因的吗？”
“但是万一那很重要怎么办？”Eva坚持道，“要是这些东西真能帮你找回——”
“你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才对我重要？”Neil驳斥，他双眉紧皱。Eva被惹恼了。
“对，我是不知道，”她说，“因为你从来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们怒视着彼此，呼吸急促。Eva不明白Neil为什么临阵退缩。眼泪刺痛了她的双眼，但她绝不可能现在放弃，他们都已经有了这么大进展了。要是她决心为此孤注一掷，她便一定要走到最后。
过了一会儿，Neil垂下双眼盯着地面，他揉了揉眼睛，满是挫败。当他又琢磨起那些盒子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但他似乎明白过来事情紧急。
“好吧，”他终于说，“但这只是为了……我们是朋友。”
这样的话从Neil嘴里说出来很是陌生，但它们让Eva感到一阵欣慰。朋友。这才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样子。这才是她希望他们永远能成为的样子。
那就是他们将会成为的样子，从今以往。
Neil自己伸手去拿盒子，将它搁在他和Eva之间，然后打开盖子。里面又有一组照片，但它们似乎全是同一个时期拍的。Eva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惊讶地眨眨眼。
照片上的Neil年幼得多，他露齿大笑，站在一位老人身边，他们似乎在一座飞行员驾驶舱里。Neil两手按在控制台上，而那老人则一手搭着他的肩膀。
“……我不知道原来你的祖父是飞行员。”
“他是。”
“我还以为你恐高。”
“确实。”
Neil再次沉默，眼神空旷。Eva没有继续催促，她知道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回想发生了什么。她试着从他脸上读出点什么，想看看那是否是一段美好的经历，但Neil只是一脸茫然，她不得而知。她又伸手进盒子。
剩下的照片和第一张相仿。Neil和他祖父坐在沙滩上，海水拍打着他瘦削的脚踝，他胜利地举起一只海星。另一张照片里他们两人坐在一片宽敞的草地上，身后摊着一张大大的野餐垫和一顶支好的帐篷。显而易见这是他曾和她提起过的那些“野营”之旅中的某一次。她一张一张把这些照片递给Neil，看着他双眉纠结，却并没有太多情绪流露。
在这堆照片之下，一个大信封面朝下放着，看起来比盒子里的其他东西都要新得多。Eva好奇地将它翻过来，睁大了双眼盯着封面。上面饰有Sigcorp的标志，这意味着这是从他们公司的档案里拿出来的。她差点震惊地拿不住它，但Neil已经一手夺去。
“我们不允许把档案资料带回家，”Eva警告他，“你知道的。”
“我记得你说这东西会很重要？”
Eva咽了口口水：“……答应我你会告诉我里面有什么的吧？”
Neil顿了顿，他思量着她的话时，表情几乎称得上是害怕。最终他点点头，坐到Eva身边，然后打开了文件。
“003937号任务。Michael Watts，”他念道，“代理人：Neil Watts博士，和……Robert Lin博士。”
“Rob？！”Eva喊道。Neil几乎都没法忍受和那人待在同一个屋子里，“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还和他一起出过任务！”
“我想我第一周工作的时候和其他几个博士轮流搭档过，”Neil解释道，“他们花了点时间才发现我们这‘超级侦探’组合才是他们的明星团队。”
他快速翻了翻工作日志，不管Robert写了什么他都兴趣寥寥。直到当他翻到最后一页，停了下来。
“结果……”
“你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Neil大喊，他的眼中怒火燃烧。他谴责地用一根手指戳着Robert的胸口。
“我们没时间了，Neil，”Robert认输地抬起双手，“你明白这些事情的走向。事故造成了Watts先生脑溢血，你不能指望他在设备中坚持太久。”
两位博士站在一间狭小的医院病房里。除了主治医生，没有其他访客，气氛凝重。Neil紧紧攥着拳头，来回踱步。
“我还以为Sigmund公司是顶尖公司，”他的怒气几近沸腾，“我们甚至连一个老家伙的愿望都满足不了！”
“我们已经实现了很多愿望了，Neil，”Robert叹息，“可有时事情……并不总能如愿以偿。我们不可能常胜不败。”
“可这就是个简单的小心愿！”Neil无法忍受直面遗体，“就是让他家人带他回家。他又不是想成为什么他妈的超级明星！”
“我理解你为什么难过，Neil。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通常不允许员工接手自己亲人的案子……”
Neil一拳砸在墙上，浑身颤抖。“我以为我们能做到，”他说，“上帝啊，你可是Sigcorp的高级代理，而我们连一个老人的心愿都满足不了！”他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
Robert看起来已经无话可说，也失去了争吵的力气。他静静地收拾好机器，留下他的搭档独自悲痛。主治医生没法直视他们两人，只好让自己忙碌于一堆文件之中。
一切都完了，不是吗？这么多年追寻着一个白日梦，就好像突然一下子一切都垮了下来。他跳槽到Sigcorp没有用。他的整个大学生涯都没有用。
他也没用。
“爷爷……”Neil怒气冲冲地抹了把眼睛。他答应过他不会让自己在这次任务中哭泣。又一个他答应过老人却无法兑现的承诺。“我——”
Neil被一阵手机铃声的巨响打断了。Eva暗暗咒骂，正要掏出手机挂断，在看到来电者的名字时却停下了。
“Roxie？怎么了？”
“我恢复了所有数据。从那台机器里。”
Eva回头看了一眼Neil，他仍然静静地盯着文件，于是她跑出去把自己锁进卫生间：“告诉我他怎么了。”
“在我告诉你之前，你要先知道Neil对这机器捣鼓了些什么，”Roxie开始解释，“我们在研究一台新型记忆穿越机，一台将永远改变记忆穿越领域的机器。”
“什么……你们具体要做什么？”想到Neil屋里那台备用机，她内心浮起一种可怕的感觉。
“Neil的目标是建一台能够直接监测你的愿望的机器，这台机器能够自主实现愿望，不再需要代理人进去了。他真的是准备变革这个领域，Eva。”
“好吧，可是这和那场爆炸有什么关系？还有失忆？”
“是这样的，亲爱的，”Roxie现在听起来焦虑不安，Eva的心几乎降到冰点，“那晚当Neil拿自己做测试的时候……他成功了。”
这些话像是重重地在她心口砸了一拳，Eva瘫靠在墙壁上。一滴冰冷的汗水从她额上流下，她想不出要说什么。
“听着，我们不能让Neil想起来，这很重要，”Roxie提醒她，“他现在和你在一块儿吗？”
她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了。和他祖父的档案在一起。
“我很抱歉我逃了。”
“Eva？他在哪儿？让我跟他说——”
手机砸落在地，Eva冲回卧室。现在照片和文件撒落一地，看起来像是它们刚刚被一股脑砸到了墙上。她的目光疯狂地在卧室里搜寻。
“请别来找我。”
“Neil!”Eva大喊，但她没有收到回音。她跑进壁橱，心脏几乎要跳出她的胸腔。
那机器消失了。
Eva跪倒在地，感到泪水开始在眼里堆积。公寓窗外，汽车引擎的巨响在回荡，她手足无措，只是听着它渐渐消失在远处。她都没法设想那车去了哪里。
滚烫而沉重的泪水滑落她的脸颊。这就是她得到的奖赏吗？追寻着一个永远触不可及的朋友？ Eva什么也感觉不到，除了心头涌起的恐惧在叫嚣着要将她淹没。她只能勉强将自己拽回卫生间，Roxie还在电话上等着。
“……我把他弄丢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