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feheart Chapter 11
by StormyNight108
原文：https://www.fanfiction.net/s/12773990/11/Safeheart
为了适应病人记忆中的无意识状态，设备通常会将他们传送到一片空白平台上。
因此，他们并没有落入记忆的黑暗里，虚拟环境自动校准，转而变白，将Eva和Roxie带到一个与Neil的记忆没有任何关联的新环境中。
这个转变过程如此迅疾，Eva仍然有一种自己还在路上失控翻滚、即将丧命的错觉。甫一落地，她便跪倒在了地上，堪堪用手掌抵住白色的平面，撑起还在发抖的身体。这种感觉近乎从噩梦中惊醒，因纯粹的恐惧而骤然凝滞，无法行动。
唯一不同的是，这远比噩梦来得真实。
Roxie落在她的身侧，也以同样的方式倒在地上。她一手抓出Eva的上臂，让两人都稳定下来。她们用了一段时间来平复呼吸，慢慢坐起身，让自己疾速奔涌的肾上腺素平静下来。
正常情况下，无论遭遇什么情况，设备都会迅速让博士们恢复稳定。Eva暗暗给这台模型机糟糕的功能记了一笔，感觉自己内心渐渐沉了下来。
Roxie终于站起身，向Eva伸出手。“好吧……”她说，几乎喘不上气，“所以现在我们有点眉目了。”
Eva过了几秒才鼓起勇气拉住她的手站起来，目光却低垂着。
“他充满怒气，开翻了车，受伤惨重。他为医药费而责怪自己，愧疚感让他拒绝和父母沟通。他开始吃药，一开始只是为了缓解伤痛，但是因为止痛药也能帮助他熬过内心的痛苦，他没有停药，于是上瘾……”
Eva不喜欢Roxie这样说话的方式。她说起来，就好像Neil不过是随便哪一天她们碰到的随便哪个病人，她们对他的故事毫无共情。她没办法让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能，她的眼里蒙上一层苦涩。
见她没有回话，她的同事也就继续讲下去。“我们不能改变他的家庭，尽管我很希望我们能，因为我们得保证他醒来的时候，绝大部分记忆还是完好无损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移除那些止痛药。其实，我想知道能不能找个办法重新规划他的记忆，让他还记得自己曾经上瘾这回事儿，但又能在生理上戒断。这样的话，他醒来的时候就好解释多了，不过如果不能两全，我想也没什么关系。”
“有这种办法吗？”Eva揉揉眼，问道。她好累。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在Neil的记忆里，她失去了一切时间感。说不定，她在他的意识里已经一个星期了。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们已经走得够远了。现在我们进入潜意识里，看看能不能传送信号吧。”
“好。”
在经历了最后那段天翻地覆的记忆后，Eva对状态稳定的潜意识简直求之不得。她还是很想知道，Neil还对她隐瞒了什么。还有多少秘密？还有多少说过的谎言？他还经历了多少痛苦，却缄默不语？看起来，这些问题在余生中，将永远缠绕着她了。
他必须活着回来。
必须。
Roxie率先在Neil的潜意识里组织起记忆碎片，按照线性的方式将它们连接起来。Eva再次提醒自己，要感激Roxanne Winters的存在，在她没法行动的时候掌控着局面。她在内心深处暗暗给自己写了个便条，提醒自己等这一切都结束了，要给她买无数桶冰淇淋。那绝对是Roxie应得的。
“好啦，我想我弄完了。”Roxie说道，浮现在她身边。
“这样就行？”Eva睁大双眼，问道。
“我想是吧，哈！”她语气轻快。
可Eva只觉得害怕，不安地摆弄袖口：“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Rox面向她，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微笑道：“会成功的，Eva，我知道会成功的。”
Eva重重吞咽，不安地绞起双手。Roxie转回身，调出控制面板。她从一侧投来视线，面带狡黠的微笑，表情兴奋。“你想来吗？”她提议，朝控制板比了比手势。
“我……”
Eva Rosalene犹豫一下，还是走向了控制板。上面只有一个按钮，在屏幕上微微泛蓝，诱惑着人去点击。一个能够编辑算法，将止痛药从他记忆中删除的按钮。只需轻轻点击。如此而已。
简单而美好，近乎不真实。
“来吧。”Roxie对她微微一笑。
Eva屏住呼吸，默数三秒，然后按下了按钮。
开始了，Neil.
现在，快回来吧。
一切陷入混乱。
Eva头部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她两手紧紧压着头，抬眼看向Roxie被掀翻的方向，她也在竭力稳定住自己。她的形体一片模糊。“Roxie!”她想喊，可耳中充斥着剧烈的噪音，让她几乎撕裂。周围的世界都在震颤、摇晃，带着她的手臂和双腿不停震动。
“快走，Eva!”Eva几乎听不到她在说话。Roxie的身形因故障干扰而扭曲，片刻后，她从平面上消失了。
Eva发出指令调出控制板，想跟着照做。
指令失效。
Eva扼制着内心的惊恐，再次尝试。
毫无反应。
在她周围，受到干扰的记忆开始闪回。高中，大学，无数她曾经于时光中亲眼所见的回忆，如今在她面前一页页翻过，永不停息。
“救我！”她大喊，祈祷着自己的肉身能有点反应，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境况。得有人从外面把她拉出去。
如果这台设备允许的话。
一瞬间，四周所有的东西都消融、扭曲，继而消失了。紧接着，一系列矛盾的感受袭击了她。她感觉自己仿佛在溺水的同时陷身火海，向着远方无尽的深渊坠落。她呼不出气，也喊不出声。她只感到剧烈的疼痛与恐惧，剧烈到让她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在她胸口扯出一道口子，从肋骨后面跳脱出去。
死亡是什么感觉？
她身下的地面不再坚硬，周围的场景闪烁不定。挣扎了片刻后，它终于稳定了下来，呈现出城外郊区某处青草覆盖的山坡的样子。
当疼痛隐退，她移开抱着头的双手，尽管世界还在不时受着干扰和波动。看起来，一切都即将崩塌溃散，也许很快，她也要葬身于此。
就在她身边，Neil坐在那里，仍然是记忆里悲伤而迷茫的样子。他双眼仍旧凝视着夜空，虽然场景呈现的故障让美景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黑暗，是诡谲的色彩和充斥其间的雪花点疾风一样变幻。Eva身下的土地还在晃动，就像是有人在用巨大的锤子撞击地球的中心。但Neil看起来丝毫未受影响。
可就在那时，他的身形也开始闪烁不定，即将崩塌。他瞪大了眼镜，张嘴惊异地看着天幕。周围的混乱映在他的镜片上。他还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有什么动作，呼吸就本能地急促起来。他扭头惊恐地看着四周。
他望向左侧。
他的目光与Eva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