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feheart Chapter 9
by StormyNight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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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敲三角铁？”
“哈，我想他大概当时并没有开玩笑吧。”
“你是说你不知道？”
“他从来没告诉过我。”Eva双臂交叠，看着站在排练室里的Neil，“我也从来没去看过他们的演出。”
“等等，不是吧？他都不踢足球什么的吗？”
“我不是很感兴趣。”
“哦……等等，他的腿怎么打着石膏？”
Eva眨眨眼，斜睨了一眼Roxie，意识到自己还得继续向她交代背景。“哦，对，这就是他提过的那场车祸留下来的。当时他受伤不轻。”
“呃……断了条腿看起来也没什么嘛。”Roxie噘起嘴，不以为然道，“听他说起来好像很糟糕一样。”
“这是他拆剩下的最后一点支架和绷带了。”Eva说着，穿过房间，走向正在清理三角铁的Neil，“到这个时候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要是我们能看到那段烧同学衬衣的记忆，你就知道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故了。他在展示成果的时候，试着不用拐杖走路，结果摔倒了，还带倒了一瓶正在加热试剂的酒精灯。”
“哎呀。”Roxie轻笑一声。
“是啊。”
还有很多记忆要经历，所以他们整理好碎片，继续前进。
记忆还在不断涌来。Eva开始把这一切默默记下，努力集中精力，思考他们将去往何方，离谜底还有多远。多数记忆不是发生在校内，就是在市区。奇怪的是，他们一直没看到Neil的那次实验事故。
不过，有一段记忆，确实将他们带回了那个化学实验项目，在那里，他和Eva第一次相遇。他们两人单独在实验室里，Eva抱着材料，Neil拄着拐杖蹒跚进屋，他看起来宁可出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也不愿在这里。
他在桌边停下，Eva站了起来，伸出手向他问好。
“Neil, 对吧？”
“是。”
“……我是Eva。”
“我知道。”
“……好吧。”
他一直没和她握手。于是她自觉收手，转回了身。
当两人在课桌前坐下，拿出他们的实验记录表，Roxie翻了翻白眼。“哦Eva，这真是我此生亲眼目睹过的最激动人心的记忆。你们俩的初次会面多么惊人，多么值得缅怀。我得记录下来，载入史册，这可是千古一遇的经历。”
“闭嘴。”Eva大笑，可转瞬又摇摇头。“我们不是那种特别能滔滔不绝的人。”
“可不是么，我见过的沙鼠都要比你们感情丰富。”
Eva只是笑着继续往前。
Eva注意到，到目前为止，他的记忆都还相当愉快。一些沙雕的经历，一些好笑的笑话，除了他吞下止痛药的画面，一切看起来都相安无事。
这就是为什么，当下一段记忆将他们带到他的家时，气氛彻底改变了。Eva屏住呼吸，因为这里已是她不熟悉的领域。
“你从来没来过他家么？”沉默片刻后，Roxie问，她注意到了她的同事情绪微变。她们正站在一道空旷的走廊里，墙上没有装饰，一道道门矗立两侧。
“没有。”Eva回答，她看着Neil在走廊尽头出现。
就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开关被人拨动过，此前Eva感受到的那些积极的情绪如风中残烛，转瞬熄灭。他在这段记忆里看起来很糟。非常糟。他全身挂满了绷带和支架，包括脖子上的一圈固定器，拄着拐杖才能勉强行走。他双肩低垂，仿佛正被疼痛折磨，抑或只是累了。他在走廊里走了几步，在另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肩膀倚在上面。
Roxie和Eva神情凝重地看着，看着他深深呼吸，向着门把手伸出手，直至指尖抵上表面。但他还没来得及拧开，门后便传来一阵说话的声响。他停了下来。他向前挪了几寸，耳朵贴在门上，默然静听。
“Becca……”门后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充满焦虑。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Louis。”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得再找一份工作，我说实话，我们付不起医药费了！”她声音颤抖，停了下来。
“那你怎么不去再找一个呢，啊？”他父亲的声音回答，“你那点工资根本杯水车薪！”
“我做不到，Louis!”
“你凭什么做不到，你就是不敢！”
两人的争吵持续了好一会儿。最终，Neil转过身，后背瘫在墙上，看不出表情。片刻，他伸手从口袋里取出了一瓶止痛药。
有好一会儿，他就站在那里，研究着瓶子，读着，盯着瓶子上的纸质标签，仿佛那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他没有打开，也没有把它收起来。
“Neil?”
密切注视着这一幕的两人转过了头，眼前那人Eva从来没料想过自己会在这些记忆中见到。一个小女孩，大约11岁，正站在一扇门前，探出了身子，她浅棕色的头发扎成辫子。她也戴着眼镜。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Sarah?”Neil柔声问道，把药瓶塞回口袋，一瘸一拐地朝她走去。这会儿，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沉郁，甚至不像他自己，这让Eva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凌晨一点。
“他们又吵架了吗？”小女孩问，手指紧紧抓住门沿。
“是啊，现在快去睡吧。”他在她门口停下，说道。
“你劝他们了吗？”
“没用的。这回是我让他们生气的。”
她眨眨眼。“什么？”
Neil叹气，一手摸了摸鼻梁，像是后悔说出了这番话。“没什么。我去睡了，你也该去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Sarah皱眉，低头看着地面。Neil越过她，拄着拐杖慢慢向前。
“他们为什么老是吵架？”她突然问，Neil在走廊里停下，但没有回头。
片刻沉默后，他终于在固定器所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转过头，他并没有直接对着她，但他妹妹认真地听着每一个字。“因为钱让他们太有压力了。”
“为什么？”
“因为你要是没有足够的钱，你就活不下去。”
“哦。”
她拨弄着衣服的边缘，似乎陷入思考。Neil继续往前走，但就在那时，她又打断了他。“去医院很花钱吗？”她问。
“是啊。”
“他们因此生气了？”
“是。”
“他们对你生气了？”
这次，沉默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Neil看向远处，思绪飘忽，耳畔只有滴答的时钟作响。两人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不过，最后，他收紧了下颚，直视前方。
“他们应该生气的。”
“为什么？”
他只是径自走开。Sarah也没再说什么，只在他身后皱起眉，把脸倚在门框上。Eva和Roxie跟着他，但Eva向后瞄了一眼，小女孩看起来只好接受对话已经结束的事实，“哒”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不知道Neil还有个妹妹。”Roxie悄声说，尽管物理交互模式其实已经关闭了。在这样的场合，用正常的声音说话，感觉似乎不太对。
“我也一直不知道。”Eva有些低沉地说道。你还瞒着我些什么啊，Neil？
她们走进他的房间时，他正在把药瓶的盖子重新拧回去。他已经吃了一些了。他叹气，仰头靠在墙上，双目紧闭，揉着一侧的太阳穴。安静地等了几秒后，Eva也叹了口气，转向她的同事。
“好了，我们来找碎片，然后继续吧。”
“你说，这就是他当时那句话的意思么？”
Eva突然僵住，眼神与Roxie相遇。她从未见过Roxie Winters的目光如此严肃沉重过。“哪句？”
“他说那些药还对‘其他事情’有帮助。”Roxie分析道，抱起双臂。“我知道做这一行我们不该太快下结论，但是听Sarah的意思，他们父母经常争吵。那场车祸可能更加火上浇油，让他开始滥用药物，因为这样他就不会为医药费而感到愧疚了。”
Eva不知应当如何作答。“我…我…”
“来吧，继续往下看我们才能找到答案。”Roxie长叹一声，一手搭着Eva的肩膀，摇头说，“不过，对于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可一点儿也不期待。”
她的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我也是。”
